夜雨重 无月无风。

他实在不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来 雨大得地面冒了烟 整个世界模糊又混沌 空气粘稠得像拉火箱的炊夫大汗淋漓地贴着你的身子呼呼吹气。

这样的天气 鹰都飞不动。可他又必须要出来。出来去送一封信。

然而 他却没有这封信。

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他皱眉 高挑健壮的身子伫立在巨大的黑伞下 一双黑皮滚金的靴子在石板上踏出大朵飞花。他大步流星走得毫无顾忌 反正在这无边的黑夜和仿佛无尽的雨水里也分辨不出 分辨不出哪里是水柱哪里是人形。

家家户户因了宵禁紧闭大门 这样的天气让人只想早早吹了灯睡下 更无人看见这一身拍打在水雨里的飞鱼服。这样凛厉又挺拔的人兀自疾行 仿佛是一位从哪路踏下的神兵。前提是 在别人都不知道这尊神兵伞下的模样——他右手擎伞 左手举着油纸包 俊朗的脸庞凑近纸包 正从里面叼出一只烤鹌鹑。

男子薄唇略扬 一仰头把一只烤鹌鹑甩进嘴里 虎牙磨了两下吐出头部 剩下的连肉带骨头一起嘎吱嘎吱嚼得大快朵颐。

唔?他有些疑惑地放慢脚步 眯着眼 目光钻进漆黑的纸包里面 借着几家高楼里透出来的欢娱灯火 看清包内的烤鹌鹑形状整齐 色泽正好 并无异样。只是自己这心头忽然腻得发慌。

许是近几日油腥偷多了吧……这么想着接着走了几步 这才停下脚步 皱眉皱得深了。试着提了股丹田气 忽然一口鲜血噗地从喉咙里喷了出来!

雨依旧大 埋没了他前扑在石砖上的“噗通”声。溅起一大圈椭圆形的水浪 黑伞摔在头顶 水流被分开两道 又在他的身下合拢。全身湿透泡在水里 从领口进来的水流贴着他的肉身带走肌肤下的热度。

嘴角的血沫把一滩雨花染红 暗幽幽的。他打心底里是真的讨厌下雨。

多年前的画面一闪一闪而过 恍若走马观灯……

那个男人始终摆在这些画面的中间——一身飞鱼服 手里紧握着连着一截宽刃的刀柄。刀 已经被斩断成了两截 断的另一大半插在地上 摺钢花纹和血槽里都沁了血。这血一条一条地流进地上的积水里。

下一幅图是几个黑衣人 连面都没蒙上 只在脸上黥着蛛网般扭曲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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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持着各种诡异的尖锐兵器 渗着挑破肺腑的冷光。这些黑衣人在他脑海中的画面里有的贴地急行 有的横空劈砍 有的从上方跃下想要一剑刺入那个男人脑中。围扑过来的 如盘旋的蛇 连兵器的利刃都是扭曲的 昭然若揭着阴暗诡谲的心思。

再之后的画面 被围攻的男人双脚一前一后扎紧马步 看了眼短刀后咬紧牙关 呲目欲裂 红得要喷出火 粗壮的手臂筋肉暴涨青筋毕现。紧接着男人张嘴大吼 可记忆中的只有图片没有声音 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大吼的时候还说了什么。只见刀从断处迸射出几寸红炎!

那几寸爆窜而出的红炎似乎是凭着内力凝聚而成 拼在断了的刀刃上 补全了那柄绣金的黑刀。气焰嚣张 空气震得弯曲 连四周的密密细雨都被蒸发成雾。

断刀一挥 方圆几尺竟如雨后天晴!

记忆里残存的最后一幅画面 虹光于刀上消散 那个男人如短刀一样伤痕累累地倒在雨水里 面朝大地 后背看不出起伏 不知死活。刀替人心 似有不甘 然最后还是被人踩在脚下 烈焰熄灭 雨水重新聚拢砸向大地……

直到如今 每次下雨陈子墨都会记起那个微雨黄昏后 炊烟被风送来锅巴的香味 以及男人熄灭的火焰 和流干的血记忆里没有声音 年幼的自己被人死死抱在怀中 躲在男人正对着的巷子的垃圾竹笼里。抱他的人以为小孩子还不记事 也没捂上他的眼睛。却不知这一幕幕在很长的年月里都成了他午夜梦回的魇。

此时 不同于那个微雨蒙蒙的黄昏 这是一个大雨瓢泼的深夜。他像那个男人一样 倒在地上 雨水更重 更深 更压迫。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慢慢蜷缩起手指 摩擦带来的触感传递到大脑 从陌生到熟悉——哦 这是我的手。撑起身子 从地上踉跄站起 感官重新回到身上。往前迈一步 捡起地上歪倒的伞 却也不举着 任凭大雨包裹。

怎么回事?

他要追索缘由 把记忆倒退回两个时辰之前……

“墨哥!你真牛 又去御膳房偷吃的啦!”同僚推门进来 瞥见桌子上半开的雕花金丝楠木食盒。

“鼻子真贼。”陈子墨嫌弃地说着 却把盒子往前一推 “我这是替皇上试毒 懂嘛?”

“嘻嘻 那哥哥也让我来替咋们小皇上试试毒呗。”同僚背手关上门 迫不及待地往桌子上扑凑过去。

“呦喝 王大公子你什么金风玉露没见识过啊 这急得像桌子上躺着的是裹了棉被给你送来的倾城似的。”陈子墨翘着腿嘲笑他。

可这并不能阻止王显急切伸向烤鹌鹑的手 “墨哥你不知道 我家不有个远房表亲去了嘛 家里斋戒 半个月没见着油水了。就算此刻倾城也躺在桌子上 我也还是要这一饱口福。“

”切 不信。倾城是风月锦堂的头牌 谁天天把攒够了银子找她喝酒挂在嘴边的?“陈子墨笑着讥笑他。

”是 是头牌。但墨哥你知道么?做这烤鹌鹑的人可是比她还要头牌啊!“王显双手全是油 完全没有平日众人眼前参政知事府公子的风流倜傥 倒像是哪家偷溜出来的毛头小子 “听说这厨子是从南洋请来的猴子 这猴子啊简直是神仙”他想擦手 又没找到东西 打算偷偷地蹭在桌布上 被陈子墨一脚踹出去。

“什么乌七八糟的 锦衣卫不信鬼神。”陈子墨义正言辞地说。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趣”王显的小消息被打断。

“猴子和那个人在老祖宗的寿宴上做了一桌子南洋菜 老祖宗喜欢得不得了 从此再也不让他做给别人吃。”陈子墨笑笑说。

“天杀的 这个消息我花了十文从厨房小刘那打听来的。墨哥你你花了多少?”王显谨慎地问。

“这个消息就是我告诉他的。”陈子墨举手伸出五个手指头 “他收的钱 和我平分。”

“奸商!墨哥你要是去开个馆子肯定是巨贾。”

“可以考虑。”陈子墨此时也不像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锦衣卫了 哈哈大笑着奸计得逞。锦衣卫们不得接触嫔妃 不得干预朝政 不得喝酒斗殴 不得进风月场所 不得私自出城……不得的事情多了 一点点乐子便觉得欣慰。

世人都惧 都怕 更是对他们随口而出的诏狱提心吊胆。可哪里不是城里城外呢?陈子墨时常会想 如果当初不来这里自己现在会怎么样。如果有朝一日出了这皇宫 脱了籍 虽然天大地大 又能去哪里呢?

“你还真想啊!”王显啃完一只鹌鹑 “咋们这一队的弟兄们 大人最不能放的就是你了。”又伸手往袋子里摸 狐疑地盯着自己拎出的一根苦瓜 冲陈子墨眨眼睛 坏笑着说 “墨哥你还好这口啊。”

陈子墨不搭理他这一幅猥琐的表情 伸手拿过来 像吃萝卜一样掰着生吃 水份饱满声音清脆一口一咔嚓 有种手起刀落的痛快。“所以你得努力干过我。”

王显一直趴在桌子上 现在终于下来 ”我哪能干过你啊……“接着挪了椅子靠着陈子墨 低头凑近了小声说“墨哥 你就这么不喜欢呆在宫里啊。”

陈子墨推开他离得太近的毛茸茸的头 静滞了片刻 放下苦瓜 从前往后撸了把头发 点点头。

“锦衣卫多好啊 ”王显依旧是低声 “一身行头出去多威风 连那些当官的见了都是又敬又怕。而且又旱涝保收也不用交税赋役”

“可是每天在殿前一杵有什么意思。”陈子墨轻轻叹口气。

“墨哥 我知道你说的仗剑走天涯……”王显也跟着叹气 “咋们习武的小辈 都想跑江湖……可是 可是我的爹娘还等着我回去尽孝 等着抱孙子 等着枝繁叶茂呢……”

”王兄 你是大家大户 肯定担子重些……而我就一个人。“

王显忙打断他 这是一个让自己有些汗颜和心痛的话题 他赶忙说“墨哥 如果有一天你出去了……帮我看看江湖的样子吧。”王显趴着桌沿 食指轻轻戳着一盏小茶杯 看它堪堪歪倒又自个儿正回来。

陈子墨搂过他肩膀 轻拍两下 点点头 ”好。“

两人沉默了下来 王显探头又想去张望食袋里的东西。这时门被敲响了 “墨哥。”有人轻喊。

“进来。”陈子墨抬头。

门被轻推开 来人在门槛外蹭蹭脚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进来。“墨哥 王大人传的。”边说边递出一个封火漆沉香木匣。

陈子墨望着这名他直属上级锦衣卫副指挥使王通王大人的传信心服 微笑着问 “何时?”

来人交出匣子 抱歉地拱拱手。

“谢了 我知道了。”

那人又是抱歉地一笑 然后告辞。

王显听着脚步声走远 努努嘴 “我最讨厌这小子 不管什么时候都笑眯眯客客气气的 搞不清楚到底是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要不是整天围着王大人转 凭他的背景哪能走到这一步哇。”

陈子墨走向床头取了刀 路过王显时拍拍他的后背 “在外面不比家里 尤其是宫中 不要再说不喜欢谁这种话小心被人利用了。”

“噢 知道了。”王显点头应着 心想我就在这说说谁还敢来听仪鸾司的墙根不成。随手包了个纸包递给他 “墨哥 这个你带着路上吃?不然等回来就没啦。”

陈子墨哈地一笑 接过来揣进怀里 推门就走。

“墨哥!”王显忽然喊住他 等他狐疑地回头 愣了片刻才说 “那个雨会下大的带把伞吧。

”嗬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事 是最近跟画堂的宫女混久了也变得婆妈了么。“

王显只欲言又止 瞥了眼桌子上的锦盒 走上前把雨伞塞进陈子墨手里 ”今晚风大。“

陈子墨被王显推出大门 狐疑地回头看了眼王显 这小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他心想。

“墨哥 ”王显又开口 “这任务要是不要紧 就等雨停了再回来吧。”

什么鬼?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话 “你又想让我帮你去城外捎东西么?”

“墨哥 ”送匣子的来人插嘴 “王大人还等着……”

“嗯 走了。”陈子墨一手抓着伞 一手咣当一提佩刀 长腿一迈直接跨下三级的石阶。

此刻他已经能勉强撑起身子 又快速地回想了一下之后的事情——自己去见了锦衣卫指挥副使 副使派自己去送一封信。可是却没给这封信!之告诉自己出了城门往东一里地 有人拿着信等着。然后就这么被派了出来 一路雨水湿重 街上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也并无接触或者吸入可疑的东西。那么这毒 就是在宫里的时候被下的!

自己在宫里…的…烤鹌鹑?思及至此 又是一汩粘稠的污血被不平的气息催动 随着起伏的胸膛涌到喉咙 “噗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却也在突出之后四肢轻快了一点。

铮!箭响。

紧跟着“嘭嘭嘭”是强弓拉满后收缩时打击上雨竹的声音。

陈子墨也是用弓的好手 听声辩位 下意识往相反的方向滚了一圈 浑身尽透 衣裤吸满了水裹在身上。再速度地抹把眼周的水 眯了眼睛看刚刚的位置 一支羽箭扎进泥泞的土里 还没入几许。就这么一瞬间 从箭杆的角度已经推测出羽箭的来处。紧跟着从靴子里抽出连弩 扣下扳机 抬臂对着黑雨幕后射击也是在这一瞬间。人声闷哼 跌倒 摔落。

又是破空的箭响 来自四面和八方。

但他已经离开原地 窜入最近的一条胡同 不忘捎上那柄黑伞 雨在两旁落成水幕。紧接着屋檐上也跟着奔跑起了众多脚步。

在巷子里 陈子墨跑出蛇一般的弯曲路线 再加上有屋檐的遮挡 羽箭极不易射中。胡同狭窄 敌人没了围攻的优势 近战的刀客也被轻易解决。他熟悉这条路——刚刚跑过的那门是一户卖豆花的 自己前些日子还坐在那道门槛上招呼着老板多放些料 这儿的韭菜花是最鲜的。

那么过了这条胡同 便是渡口了 今夜如此大雨 不知还留不留船。上了船……即便没有船 也能游出城去。

然而 此刻他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路中 斗笠如穹不见面目。双手背后 握住两柄交叉的佩刀。身影高大 杀气透雨 像一尊被人请下祠堂的神像。

陈子墨停下脚步 盯着 然后双手一正一反握住刀柄 也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绣春金刀。转手 平拦 起势。

“断水。”那人认出了招式 平淡的语气里带着细心才能分辨的诧讶 反手也拔了刀。一步 却跨过十方的地砖 两刀齐挥 只见一刀的光影。

陈子墨起势的“抽刀断水” 是以不变应变的防招。如此伏击 又派这般高手一人阻拦 定是相信这人的实力。那既然是高手搏命 一定会用看家的刀法 如此一来便能先摸清来人的底细。陈子墨双手握刀 抡了半圆金光 招架那一刀的下劈。

这一招架 他一直不动神色的坚毅面庞却哑然失色。当当两声他后退一步 上下牙撞了两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 并不是对方刀法多高深 而是——他狠盯着对方手里那两柄夜雨下泛着微光的大刀 颤声发问”绣春刀?!“

那人并不应答 再挥一刀 确是两道冷光在空中交叉成十字 凛凛然透着肃杀的阴冷 破空几许剑气在陈子墨招架后还是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般凌冽 便已是不死不休的局了。

”阁下可是锦衣卫?!“陈子墨低吼。

那人不答 复而依旧挥刀上前。

”锦衣卫斩杀大奸大恶汉官污吏 敢问 我可是犯了什么当诛的罪?“陈子墨嘶吼 语气揉杂着愤怒 疑惑 不甘。

那人似是终于心动 悲悯地说”各司其主罢了。“

”各司其主?“说话间两人刀却不停 往来数回合 ”锦衣卫只有一个主子!“锦衣卫只有一个主子 那就是皇上。

“皇上却不止一个。”那人忽然噤声 意识到说了不该说了 不过转念一想把自己派来对付这么一个小子 那他在自己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们要逼宫?”陈子墨怒极。

锦衣卫本就在宫内守护 如果反水 倒不必像将军那样率大军兵临城下围攻几天几夜。只要串通一气 阴谋暗合便事半功倍。但也因如此 锦衣卫选拔万里挑一的严格 其中不少人是像陈子墨这样从记事儿起就陪伴皇上的 已保忠心耿耿没有二心。

那人不愿再说话了 只是一挥手 而这一下 便是刹那间砍出了十刀。

陈子墨还中着毒 勉强接下这一击那人涌一口血噗了出来。“好 很好。”他恶狠狠地一血液 ”先下毒 再围攻 然后又是你。“

那人也是错愕 似乎是对眼前人已被下毒并不知情。

陈子墨咳咳两声。他不认得这人 但是却已经认得了这刀法——一而十 十而百 百而千 千而万。是一刀十击 一挥百刀的手法。”好一个以一敌百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南镇抚司啊!“

来人并不慌张 似乎是笃定不会留下活口的。

”南山的刀 早先是见识过的 咳咳……你既然不避讳 是觉得我这颗人头你是拿定喽?咳咳咳咳咳……“陈子墨双手举刀 直指眼前人 ”可陈某 也并不是宵小鼠辈!“他的声音由平冷到高亢 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不再一味防守 紧握着刀子 手背胳膊青筋显露 一踏地面 飞身刺杀了上去。

南镇府司离京城遥远 选拔人员的出身门第也放宽了许多 有很多是甄选南山一派的弟子再加以训练。与南府的精通刀法相比 京城里的锦衣卫们更多的被训练各种综合技能 例如勘察、搜集情报、潜伏等等。那么正面交锋就不比南府刚猛威慑。南北锦衣卫见面也多会对彼此取笑一番北府嫌弃南府力大无脑 南府鄙夷北府心思阴毒。

南山派一而十的刀法攻守兼备 陈子墨全盛时期曾经和南府的副使切磋过 勉强能劈到铠甲 却也在百招之后落于下风。而此时他身中莫名的毒 才有缓解就遇到这么一个劲敌 感觉力不从心。

可是他却不想逃跑 的骄傲也不许他逃跑。他坚信 对方这刀法也并不是无解的。

同时 他也留意到楼上和巷后的杂鱼们已经在四周包围好了。不过他却不担心 因为将心比心 对手武功不低 这样的锦衣卫都颇高傲 他不会允许在一对一的时候有其他伏击的。对陈子墨而言 如果解决了眼前人 那些杂鱼也没什么难的。但同样的 如果解决不掉这个 那其他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雨 已经大的不能再大了 天仿佛是破了。水流裹身 两人的动作也不那么利落了。像两只扭打在一起最后双双落水的豹子。

“嘶……呼……嘶……呼……”陈子墨再一次举起刀 横在胸前 只是随着难以抑制的喘气手也不那么稳 刀尖颤抖抖落着雨珠碎成散银。雨水浸透了衣衫包着他的身子 硬朗的肌肉轮廓分明。

“你也是一条汉子 可惜要死在这了。”那人开口 带着几道略窄的沙哑。

“怎么?连诏狱也不用去的么?”说到诏狱两个字他咬出发狠的讥讽。那个地方 他从没数过自己送进去了多少人 数也数不得。

“不必受那个罪了。”

”连审都不用审……“这句话陈子墨更像是自言自语。

两刀砍过重重水幕 这一下便是二十刀的碰撞。陈子墨的刀法也是大开大合 宛若惊涛拍岸 可终究是先中了毒 一个疏忽衣袍被劈断 从胸膛到肋骨被划开一条不深的口子。

”啪嗒“一声 怀里一直揣着的油纸包掉落在地 半截苦瓜咕噜噜滚了出来。他身子一颤 如被电流窜入 始终找不到的头绪在看到那截苦瓜的时候顿时清朗。

自己晚上只吃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小皇上最爱吃的烤鹌鹑 一样是小皇子最讨厌的苦瓜!那么……!

原来如此。他立即脑补了小皇子一直在狼吞虎咽地吃着烤鹌鹑的样子 而不愿意碰苦瓜。可后者 偏偏是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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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枕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西祠小说只为原作者一生太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生太水并收藏刀剑枕梦最新章节第十六章 儿了的性别